【湘纪话廉⑤】“三汤道台”汤斌

　　汤斌(1607—1687)，字孔伯，河南睢县人，曾任陕西潼关道、江西岭北道、江苏巡抚、礼部尚书、工部尚书等职，以清廉刚正、敢言直谏闻名于顺治、康熙两朝。他为政清明，体恤民艰，甘于过清苦的生活，一日三餐不离豆腐汤，鲜有荤腥，被百姓称为“三汤道台”。

　　汤斌出生于明末乱世，曾随父亲辗转河南、山东、河北、安徽、浙江等省躲避战乱，颠沛流离，历尽艰辛，母亲在战乱中殉节而死。青年时期尝尽民间疾苦，目睹了贪官污吏的暴戾，因而铸就了他体恤民情、嫉恶如仇、刚正不阿的性格。

　　清顺治十二年(1655年)，汤斌出任陕西潼关道台，为不扰民，他买了三头瘦骡，一主一仆各骑一头，另一头驮着两床旧衣被、一筐书。守关者见他如此寒酸，以为是个穷书生，不敢相信他是堂堂四品道台大人，使劲摇着头说：“把你放到锅里煮也煮不出个官味来!”可就是这个没有官味的汤道台上任后，严惩土豪劣绅，大力发展民生，官府讼简刑轻，百姓安居乐业。潼关历来为军事要塞，经常有军队过境，为防止骚扰百姓，他必亲自前往接待。上任一年多，治下潼关道的户籍数由不足三百户增至数千户。虽为正四品大员，汤斌自己生活却十分俭朴，过得很寒酸，一日三餐均以青菜豆腐汤为主菜，平时连肉都舍不得买。一时间，“汤青天”“三汤道台”的美名在陕西家喻户晓。

　　康熙二十三年(1684)，康熙皇帝亲点汤斌出任江宁巡抚(后改称江苏巡抚)。江苏地处长江、淮河下游，虽土地肥沃、物产丰富，但水患频繁，且历来赋税比其他地方高出很多，前任巡抚余国柱任职期间勾结朝中大臣明珠大肆搜刮民脂民膏，官员贿赂成风，百姓因此负担沉重、苦不堪言。汤斌一到任，特意召集巡抚衙门及所属的道、府、县官员“约法三章”：“不准挪用库金送礼!我不收你们的钱，知府不准收知县的钱，知县不准收百姓的钱。我与你们相约：日后只要尽职尽责，自然会得到提拔，千万不要因为收钱送礼而自毁前程!”此后，自巡抚以下，均不得收受下属一钱，京官过境，亦不敢有所索取。

　　前任巡抚余国柱在任时，淮安、扬州二府遭受水灾，余国柱上疏说：“水退之后，田还可以耕种，第二年应当照例征收赋税。”而汤斌派人重新勘察却发现，很多地方水并未完全退去，即使田已露出水面尚无法耕种，他立即上疏奏请废掉之前余国柱的建议，又奏请免征了苏州、松江等七个受灾州府康熙十三年至十七年没完成征收的银米。

　　这年，恰逢康熙皇帝南巡要路过苏州，而之前的水灾导致大量灾民涌进苏州城，灾民沿街摆摊搭屋，城内秩序极为混乱。两江总督下令拆除灾民搭建房屋以拓宽御道，汤斌极力劝阻。当康熙皇帝的御驾进入苏州城，却发现街道人群拥挤，道路狭窄，便气愤地责问汤斌，汤斌上奏说：“天子南巡是为了体察民情，了解民间疾苦，若为一时通行而拆毁灾民房屋，令大批百姓居无定所，这有违皇上的初衷。我领会皇上的爱民之心、为民之情，所以暂时没拆除。”一番话，让康熙皇帝转怒为喜。

　　汤斌任江宁巡抚的第二年，扬州又遇大旱，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。汤斌立即下令各县打开官仓赈灾，并拨出库银五万两，立即赴湖广地区采购大米。同僚劝阻他说：“动用库银要上奏朝廷同意，若私自动用，皇上怪罪下来，你承担不起!”汤斌回答：“现在情况十万火急，若是等上奏后皇上批下来，灾民早饿死了。以后若皇上降罪下来，与你们无关，由我一人承担，我以一顶乌纱帽，换来数十万扬州灾民的命，也值了!”然而，五万两库银仍然不够，汤斌于是让购米官员沿途向粮商散布消息，称扬州一带米价暴涨。各地粮商们见有利可图，纷纷运米到扬州贩卖，扬州米价迅速降了下来，饥荒得到了很大缓解。

　　后来，汤斌并未被降罪，康熙皇帝知道后对他非常赞赏，两年后提拔其为礼部尚书。赴京之日，苏州百姓纷纷到巡抚衙门前哭泣挽留，商户停市三日，满街民众焚香跪拜为其送行。

　　《清稗类钞》记载，江宁巡抚汤斌“以清介自励，下属有贪酷者，皆善为劝勉，不改，始惩之。”吴江知县郭琇受汤斌训斥和影响后，命人挑水清洗干净厅堂及内室，以示去污涤清，他对属吏和百姓说“旧郭琇已死，新郭琇已生!”从一个贪官脱胎换骨转变成一个有作为的廉吏，后来还成为有名的“铁面御史”，成就了一段佳话。

　　汤斌在江南整顿吏治，触犯了权臣明珠和时任文华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余国柱的利益，当时明珠权倾朝野，独揽朝纲，朝中文武多趋炎附势，唯独汤斌不肯屈从。考核官员时，外官进京纷纷向明珠送重礼，唯独没有汤斌及其属官。

　　无论是出任道台，还是贵为巡抚、尚书，汤斌始终不改朴素节俭的本色，吃饭不离豆腐汤，穿着不过布衣旧袄，家产仅有书籍两担，儿子见他生活太清苦，买来一只老母鸡熬汤，他却斥责儿子不知百姓疾苦，并令罚跪背诵《朱子家训》。汤斌去世时，家里仅剩俸银八两，竟不足入殓之资，靠朝中好友赠傅仪银二十两才得以安葬。

　　一碗豆腐汤，一生为民情，对汤斌来说，为政清白如豆腐汤，生活简朴如黄连汤，对待百姓如人参汤。汤斌的可贵之处，在于他一生为官中处处为民着想。自己吃过苦，方知百姓苦，汤斌坚持一日三餐喝豆腐汤，以吃穿比百姓好为耻，更是日日在提醒自己不忘百姓疾苦，挂念百姓冷暖。吃穿虽是生活小事，实为官场大节，官员的腐化往往是从生活的腐化开始，正己方能正人，管住自己的嘴，看住自己的手，也是不给别有用心之人以可乘之机。（蒋伟）